然而,若非跨世代的英杰,却也不是那么轻易预见得了的。因为,敌我双方威势的此消彼长,既让人心神激荡,又使人惶惑。建立了大功大勋之人多了去,英杰曾几何?
天下不会轻易地改朝换代,此由天理所决定。人们在动荡之时,根据不同情形,或采取行动,或按兵不动,全由时机所掌控。
桓玄,一个毛头小子却敢干政涉及国运之事。朝廷对他进行讨伐必将攻无不克。因为,替天行道,克之无甚难度,这一点毋庸置疑。然而,东晋王朝到了此时,已经君不像君,相不似相。如此一来,天理也被压抑而得不到伸张。即使朝廷尚存一些力量完全可以对抗桓玄,也因心不齐而用不上力了,又如何不让他桓玄把握到入主朝廷的时机呢?
桓玄侵犯历阳(今安徽和县),荆州刺史司马休之闻风而逃,豫州刺史司马尚之溃败。桓玄所畏惧的,只有掌控在广陵相刘牢之手下的北府兵。刘牢之因此而可以说:“我击败桓玄易如反掌。”
刘牢之如果此时有了不轨之心,何不在趁此选择诛杀桓玄,挟此功以压制司马元显,反而是突发异心打算依附桓玄呢?
奇怪了,说刘牢之奸诈,那么,他奸诈得有一点愚蠢。时为刘牢之手下参军的刘裕,可说是能够审时度势之人,他与刘牢之外甥,江州刺史何无忌、刘牢之的儿子镇北将军刘敬宣一起,极力谏阻刘牢之,促使他下定决心讨伐桓玄。他却不合时宜地玩起了老成持重。
等到桓玄已经进入建业(今南京),独揽总领百官大权,督察朝廷内外,并布置心腹到把持荆、江、徐、兖四州以及丹阳后,权势得到巩固。同时,在桓玄压制矫饰虚伪之风,改变了司马道子主政时的混乱局面,人心藉此多少有所安定的情况下。刘牢之却又有异常之举,选择这样一个时机打算起而夺取政权,因此,不但不能攻克建业,反而为桓玄军所击败。
更奇异的是,军心瓦解了,刘牢之却还想着渡江去依附留在在广陵的女婿高雅之,他的败亡已势所必然。在这一点上,刘敬宣也是昏昏然,又只有刘裕有先见之明,他直接告诉刘牢之,不能这样做。刘牢之不听劝告,自行返回京口,他要团结何无忌,思索采取用渐进的方式夺取政权。
而在这样一个时刻,反而应该要老成持重了。夺取政权,不患早晚,只患时机不当。况且,时机也是可以轻易觉察的,往往事后回顾一下,就那么简单。
然而,墨守成规地之人,偏执一理,忘记了还有普遍规律,即使有时机,也会失之交臂;狂妄狡诈之徒,即使预见到可乘之机。还会有额外的投机念头,坐失良机。
没有别的,在敌我双方的威势此消彼长之时,只知道会产生动乱,却不知道此时也会闪现可以终止动乱的时机。
刘裕告诉何无忌:“桓玄若能恪守臣子的节操,那么,我与您一同去侍奉他。”这可不是虚伪地说说而已,动乱有可以终止的时机,不可逆。
所谓跨世纪的英杰能预见到机会,如此而已。难道会是他另有深不可测的神秘智慧?